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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40年的一个冬夜,凛冽的寒风呼呼地吹着,掀起地上那密集的碎雪。
在八路军野战锄奸部的小屋内,部长杨奇清正借着烛光看着一份“死刑材料”,渐渐地眉头紧锁。
“材料”显示:八路军总部炊事员高二根,在正欲向朱老总饭菜里下毒时被战士发现并检举。
此后,高二根承认自己是日伪特务,他为首长做的那份饭食也的确检查出了毒药。
故请杨部长批准对高二根执行枪决。
这份材料事实清楚,罪犯本人也已认罪画押,按理说已经符合结案的标准了。
杨奇清只需要批准这份材料,那名企图毒害朱德总司令的日伪特务就会被立即正法。
可就是这样一份事实清楚得不能再清楚、证据确凿得不能再确凿的“犯罪材料”,在杨奇清的眼中却是那样的漏洞百出。
杨奇清到底发现了哪些疑点?难道那名叫做高二根的伙夫并非敌特?
如果真的是这样,那他自己又为什么要认罪画押呢?
一、炊事员投毒欲刺朱老总
1940年的一天,民兵自卫队的副队长莫三航来到了后勤炊事班,他此行的目的就是来找他的老朋友,炊事班的伙夫——高二根。
还未到厨房,莫三航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菜香味,这香味中夹杂着一股辣椒的香气,虽然很淡,但却格外清香。
不用看莫三航也能猜到,这高二根此时肯定是在给首长们做菜呢。
高二根此人没啥文化,斗大字不识一个,但他心眼实诚,可以说是本本分分做人、勤勤恳恳做事,所以部队里的不少战士都和他关系不错。
因为高二根不识字,父母怕他长大后没有一技之长生存不下去,索性就让他跟着一个烧菜师傅学做菜。
还没枪杆子高的时候,高二根就端起菜刀学切墩了,这么多年下来,他的厨艺也算学成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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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正当他想要靠着这手烧菜本事混口饭吃的时候,日本人闯进了家乡,捉了很多当地的百姓做苦力,高二根也没能幸免。
他本想着给日本人干完了活,他们就会放自己回家。
可怎料,日本人用完了这帮农夫苦力,转头就将这些人编入了伪军凑人头。
平日里用惯菜刀的高二根,一夜之间竟成了拿枪打仗的大头兵,这让他着实有些不太适应。
后来,高二根所在的伪军被八路军部队给击溃了。
他本身就不想给日本人卖命,所以战斗结束之后就跟着几个老乡一起投奔了八路军。
投诚后,八路军对高二根这些战俘统一进行了再教育,有些人想要回家接着种田,八路军就给这些俘虏放了回去,还给报销了路费。
可高二根经过组织这段时间的思想教育,竟也产生了干革命的念头。
他自告奋勇主动参军,后来部队领导了解到他烧得一手好菜,为人又老实憨厚,索性把他调去了后勤部,给军区首长们做饭吃。
当时,八路军总部的几位首长都比较喜欢吃辣椒,尤其是朱老总,他可是出了名的爱吃川菜。
以前那些炊事员不是四川人,也烧不好四川菜,可高二根不一样,他烧的川菜朱老总就非常爱吃。
所以自那之后,高二根就开始负责总部首长们的日常饮食了。
这天,高二根正在厨房里忙活着首长们的饭食,老相识莫三航竟突然走进来与他聊起了天。
莫三航是民兵队的副队长,从某种意义上来讲,高二根还得叫人家一声“长官”。
所以他主动聊天高二根也不好拒绝,就有一搭没一搭地一边做饭一边与他闲聊。
但就在莫三航走进炊事班厨房后不久,他就端着一个饭碗火急火燎地向首长办公的地方奔去。
他一路小跑,嘴里还不停呼喊着“抓特务呀!抓特务呀!”。
他那大嗓门这么一嚷嚷,部队大半的人都知道了高二根方才做的“丑事”。
原来,莫三航在与高二根聊天的时候就发觉,这高二根今天做起饭来怎么变得鬼鬼祟祟的,好像不想让他看见什么东西。
在好奇心的驱使下,莫三航假意出门抽根烟,实际上趴在窗户上偷看高二根的一举一动。
真是不看不知道,一看吓一跳,他正巧碰见高二根往首长的饭碗中下毒!
莫三航见状立刻从高二根的手中抢来了饭碗,直接拿到了朱老总和众位首长的面前。
当着军区首长以及众多战士们的面,莫三航直接把那碗饭喂了母鸡。
没过多久,那些吃了饭的母鸡就接连暴毙。
这就足以证明,高二根确实向首长的饭食中下了毒药!
当时无论是日伪军还是国民党,都向我八路军的内部派遣了特务人员。
可此前被锄奸部门发现的敌特在我军中都属于边缘人物,像高二根这样直接打入我军内部,并且负责我军主要首长日常饮食的特务还是头一次听说!
难道敌人已经渗透如此之深了吗?一想到这里,所有八路军战士们都不禁感到一阵后怕。
万幸莫三航发现得及时,一旦朱老总吃了那碗饭,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!
鉴于此案事关重大,有关部门直接将高二根拘押了起来。
可在其后对其进行审讯的时候,高二根说什么也不承认自己的罪行。
他没读过什么书,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,从始至终只是告诉办案人员一句话:
“我真的没下毒”。
而更令办案人员感到意外的是,就是这样一个死不承认罪行的“硬骨头”,在被关进大牢的几天后竟突然招供了。
高二根承认自己是日伪派遣打入到八路军内部的特务人员,其目的就是伺机刺杀八路军高级首长。
最后高二根还在案子的口供上按了自己的手印,这就表示签字画押了。
铁证如山,他这个大“汉奸”谋害朱老总的事实已经非常清楚了。
所以左权县公安局立刻将高二根的“死刑材料”上交给了锄奸部进行核准。
可不久之后,左权县公安局的办案人员非但没有等来“高二根死刑”的批准,反而收到了“重查此案”的命令!
看着命令落款处的“杨奇清”这三个字,几乎每一位办案人员的心中都只有一个疑问:
事实如此清晰,证据如此充分的案子,真的有必要再查一遍吗?杨部长下达的这条指令到底意欲何为呢?
二、铁案竟然疑点重重
杨奇清1911年出生于湖南,他17岁时就投身革命事业,加入了中国共产党。
无论是土地革命时期还是抗日战争时期,无论是在工农红军中还是后来的八路军中,杨奇清所肩负的任务一直都是保卫我党重要领导人的生命安全。
1933年,杨奇清正式担任工农红军第三军团保卫局的执行科科长。
在此期间他一直督促下属绝不可以搞“刑讯逼供”,无论如何都要讲究证据。
在他的指导之下,我党的锄奸队伍多次打击了国民党以及日伪特务的破坏、暗杀行动,同时也保住了许多隐藏身份的秘密侦查员的性命。
1940年冬,当杨奇清拿到“高二根案”的案情卷宗时,经验丰富的他立刻就发现了其中的诸多疑点。
首先,八路军内部的政治审核非常严格。
高二根如果真的是一个高级特务,那么他是如何蒙混过关,从而打入我军内部的呢?
案情材料之中并未对此做出任何解释。
其次,高二根想要毒杀朱老总,那么他的毒药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?
炊事班的食材都是由专人负责,此人为何没有被查呢?
如果高二根是日伪派来的特务,那么他的上线究竟是谁?
这么重要的一颗“棋子”,日伪高层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存在,但为什么我党安插在日伪内部的情报人员却没有搜集到任何关于“高二根”的资料呢?
再次,“高二根案”的唯一证据仅仅只是那一碗被下了毒的饭食,这毒药到底是不是高二根下的?
从头到尾,左权县公安局的办案人员,一直都是将莫三航的证言,作为证据来给高二根定罪的。
那么,除了莫三航之外,还有没有人看见高二根下毒了呢?
作为此案的唯一目击证人,莫三航所说的话到底是不是实话?他说毒药是高二根所下,那有没有可能毒药其实是他所下的呢?
最后,也是本案的最大疑点:高二根起初矢口否认自己向饭菜里投毒,为何又会突然认罪伏法呢?
杨奇清直接将这起案子的死刑材料压了下来。
之后他又执行了两个策略,一方面率经验丰富的人马去左权县配合当地办案人员重新彻查此案;
另一方面,则向情报部门发出密令,直接动用潜伏在敌人内部的情报人员。
让这些情报人员在敌人的档案之中追查有关“高二根”的蛛丝马迹,同时也要想办法摸清“莫三航”的底细。
几日之后,情况果真如杨奇清所料。
在重新审理此案后,办案人员又对高二根进行了提审。
只不过在这次提审中,高二根对于自己的上线是谁、毒药从哪里获得等细节问题可以说是一概不知。
办案人员因此判断:高二根并非此案的主谋。
当问到高二根“为何会突然招供”时,他终于向组织交代了实情。
原来,在被关押期间,莫三航等人对高二根进行了严刑拷打逼迫其认罪伏法,高二根最终忍受不了拷打的痛苦,只能画押认罪。
听到这里,办案人员不禁要问:
画押认罪即承认了投毒事实,而向首长投毒无论如何都是死罪一条!高二根为了免遭皮肉之苦难道连命都不要了吗?
对此,高二根的解释是:莫三航此前曾向他做出了承诺,只要他向组织认罪,莫三航就会通过他的人脉保高二根一命。
如此说来,这个莫三航就有了重大的罪案嫌疑,莫非这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出贼喊捉贼吗?
就在此时,潜伏在敌人内部的情报人员也送来了消息,他们说莫三航此前曾被伪军俘虏过,可没过多久就莫名其妙地跑了回来。
莫三航对外声称自己与伪军殊死搏斗才死里逃生,可伪军的档案之中却未对此事做过任何记载……
杨奇清看过这份报告后,怀疑这个名叫莫三航的民兵队长才是真正的敌特,随即命人将其捉来问话。
在对其进行审讯的过程中,莫三航的心理防线经受不住杨奇清所施加的压力,最终将自己的犯罪事实全盘托出。
原来,自那一次被日伪军俘虏之后,莫三航就投敌叛国了。
日伪军将其放回来,但前提是要他担任特务,在八路军内部伺机刺杀高级首长。
莫三航此人巧舌如簧,他编的故事漏洞很少,所以队伍里的战友、领导都没有怀疑过他。
而他恰恰利用同志们的信任,一点点地将魔爪伸向了我军内部。
经过反复思索,莫三航觉得只有投毒才是刺杀八路军首长的最佳选择。
可是,首长们的日常饮食全都是由高二根一个人负责的。
这个高二根虽然没啥文化,但做起事来却十分认真,但凡是给首长做的饭菜,他一步都不会离开,直到将饭菜送到首长的手中。
如此一来,高二根就成了莫三航执行投毒计划的最大阻碍。思来想去,莫三航想到了一个贼喊捉贼的办法。
他故意接近高二根,经过一段时间的交往与之搞好关系。
事发这天,他故意找到高二根聊天,在其转身收拾炉灶的时候,他借机将藏在裤兜里的毒药倒在了饭食之中。
之后,他端着饭食开始大肆宣扬“高二根投毒”的丑事。
因为他了解高二根嘴笨,凭对方那点文化水平是难以自证清白的。
等到将其关押之后,他再借机告诉高二根:如果认罪他还能保其性命。
就这样,高二根为了不再遭受皮肉之苦,轻信了莫三航的谎言,直接认罪招供了。
一切真相大白之后,遭受无妄之灾的高二根被无罪释放,而莫三航则被执行了枪决!
小结
杨奇清不被众语所惑,不被外表所迷,独立思考,思维严密,重视证据,科学断案,将清白还与了无罪之人,将真正的罪犯送上了断头台。
在后来的解放战争时期以及建国初期,杨奇清一直奋战在铲奸除恶的第一线。
国民党特务精心策划的炮轰天安门、潜伏电台等反革命阴谋活动,均在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的洞察下,一个个原形毕露。
杨奇清也因此被世人誉为我党的“一代神探”线下配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