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兔子”,一个辛苦并快乐着的角色,肩负带领选手稳定控制配速的责任。对于一名合格“兔子”的要求,可不仅仅是“能跑”那么简单。赛道情况复杂、跑友需求各异,对细节的把控和责任心同样是成为一名靠谱“兔子”的素质。“兔子”需要清楚各阶段跟跑者的体能状态,以合理、稳定、科学的配速,热情、温暖的互动帮助选手完成比赛,实现PB。
1951年6月9日,《人民日报》第四版朝鲜通讯专栏里,大篇幅刊登了一篇名为《不朽的人——记献出生命保全弹药车辆和桥梁的援朝铁路工人刘景洲》的英雄事迹报道。
1951年6月9日,《人民日报》第四版中刊登的《不朽的人》
当时,国内民众的目光,全都聚焦在战况激烈的朝鲜战场之上,此文一经刊登,便立即在群众当中掀起了一股英雄热,“刘景洲”迅速成为了人们交口称赞、敬仰学习的对象。
然而当天,在吉林省磐石县(后改为市)的一户人家之中,女主人却拿着报纸有些发呆,一旁的婆婆不住地催促她道:
“素琴,我今天早上出门就听见大伙儿说景洲牺牲了,慌得我赶紧把这报纸借了过来,你瞅瞅这上面的景洲娃,到底是不是咱家景洲呀?”
儿媳妇郑素琴回过神,指着报纸柔声安慰着婆婆道:
“妈,您看这报纸上面的人叫刘景洲,不是咱家的王景洲,您儿子命大,肯定没事的。”
婆婆一听,一颗悬了半天的心总算是稍稍松了下来,随后她走到一旁,照顾起还不到一岁的小孙女,口里喃喃地说着:
“玉芝呀,妈妈说不是爸爸,我就说,你爸爸还得回来亲亲你,看着你长大呢……”
她自顾自地哄着孩子,却没有注意到,身旁的儿媳悄悄别过身子,眼角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,陡然溢了出来。
郑素琴已经有好个月没有接到丈夫的家书了,这段时间她的心里就一直在打鼓,不知道丈夫是否出了事。
此时,看到报纸上的这篇报道,虽然上面英雄的名字叫刘景洲,但郑素琴却隐隐有种预感,这个人,就应该是自己的丈夫——王景洲。
不朽的人——王景洲
苦难人生
1929年6月10日,王景洲出生于吉林磐石县烟筒山镇的一户贫苦农民家中,父亲王梦海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,平日里,单靠着租种地主家的三垧薄田,勉强维持着一家人的生计。
此时的东北,政局如同沸鼎,军阀、土匪、沙俄、日本各方势力在此激烈角逐,连年的灾荒、频频的战乱,使得当地民众的生活,苦难非常。
自打记事起,饥饿便始终笼罩在王景洲的童年记忆当中。
每年还不到秋收之季,家里的存粮便支撑不住了,一到这个时候,老实巴交的父亲便蹲在墙角边抽着烟袋,唉声叹气;母亲则挪着小脚,领着一群孩子,卑微地向邻居、亲戚家借粮食。
平常光景,一家人已然难以支撑,倘若逢着水、旱灾荒,则更是难熬,年幼时的王景洲,当时听到父母之间最多的谈话便是:
“这日子,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呀?”
父母的绝望,在王景洲稚嫩的心中,投下了一道浓浓的阴影,未来会是个什么样子,当时的他不知道,也不敢想。
这种压抑,一直持续到了1947年5月,烟筒山镇解放的那天。
新中国成立前夕的土地改革,使广大东北农民最终分得了土地
王景洲清晰地记得,那一天,父亲如同喝了酒一般,红光满面地拿着分来的地契,兴奋地大声对家人宣布道:
“这回咱们家终于有地了,以后总算能过上好日子了。”
父亲原本想着,分了地,以后带着几个孩子好好种地,全家人自此便可以过上安稳的好日子了。
然而,不久之后,一则突如其来的消息,最终改变了他的计划。
1949年3月初,吉林铁路招工的消息传到了烟筒山镇,当天晚上,王景洲走到了父亲面前,坚定地对父亲说道:
“爸,我想去试试。”
师徒情深
王景洲参加了当年吉林铁路分局的考试,随后被录取为吉林铁路分局磐石车站站务员。
王景洲当年在车站工作时的生活用品
上班的第一天,车站里安排王景洲等几个新人去粉刷车室墙壁,当众人四下去找遮挡石灰水的东西之时,王景洲已经爬上了梯子,提着浆水桶开始粉刷了起来。
随后,站长递给他了一个雨衣、一顶草帽让他挡下水浆,王景洲看了看雨衣,舍不得穿,只是将草帽戴在头上便继续干了起来。
路过的几个同志看到满身泥浆的王景洲,都说这个同志干活有些“傻气”,然而,就是这份傻气,却打动了一位老师傅的心。
这个老师傅姓于,从解放前就一直是站里面的老调度,此人调车技术高超,而且经验丰富,甭管多少车辆,调度起来,如同猴儿一般灵巧,而且处理地井井有条。
因为姓于,站里面的人们都称他为“草上飞鱼(于)”,以形容他调度之快。
于师傅先前也曾收过几个徒弟,但能够踏踏实实跟着下来的,没有一个。这些人要么是安分不下来,吃不了苦,要么是稍微学到些本领,就自满地跑了,到了后来,于师傅也就心冷了,即便领导们多次劝说,人家却铁了心,再也不收徒弟了。
然而,王景洲到来的那一天,却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。因为当天下午,于师傅专门跑到站长办公室,指名要王景洲这个徒弟,而且还非他不可。
后来王景洲曾问师傅,为啥会选自己?
于师傅说:“那天你那干劲,别人都说你傻,但我却突然看到了当年的自己,你身上有我当年的影子,咱爷儿俩,有缘。”
随后,在老于的领带之下,肯学、能学的王景洲,业务技能得到了很大的提高,车上车下的功夫也日益娴熟起来。
随后,王景洲又被师傅从“二钩手”晋升到了“头钩手”,那段时间的他走路都有些轻盈了,众人的赞誉,让他有些飘,而这些,自然都被师傅老于看在了眼中。
在一次调车作业之时,王景洲没按照操作流程,身子进入两车中间,直接连接车辆。
当他出来刚站稳身子的时候,背后突然猛地被人踹了一脚。
王景洲扭头一看,竟然是自己的师傅,平日里自己犯错,师傅便是严厉苛责,这次被踹后,王景洲便立即意识到刚才自己工作的错误,汗水一下子就下来了。
“你永远给我记住这一脚。”
于师傅严肃地对他说道。
“你忘了,那我就给你往脑袋里灌!”
随后,于师傅盯着王景洲,逼着他按照规范又做了十几次连接、解车,直到王景洲做得气喘吁吁才停了下来。
于师傅拿出抹布,擦了擦徒弟脸上的汗水,严肃而疼惜地对王景洲说:
“什么时候,都不能自满,不能认为一个小动作,可有可无,那可是先辈们用血的教训换来的警醒。”
自此,王景洲便沉下心,在师傅的教导之下,熟练、严格地完成了一个又一个工作任务,同时还结合自身的经验,做出了不少创新成绩,并在当年被评为了先进工作者。
那一年年底,酒桌上的于师傅曾骄傲地对旁人说道,我这徒弟,以后一定比我强,我一定看得到那一天。
然而,谁都没有想到,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争,最终改变了一切的走向。
去朝鲜
1950年6月25日,朝鲜战争爆发,随着美帝国主义的武装侵入,战火迅速蔓延到了中国的边境地区。
一时间,美军飞机频繁轰炸、扫射辑安(集安旧称)、安东(丹东旧称)、长甸河口、拉古哨等城镇、村庄,使得新中国的安全形势,顿时受到了严重的威胁。
美军飞机轰炸丹东后的场景
作为朝鲜的邻邦,早在朝鲜战争爆发之初,党中央便密切关注着朝鲜半岛的战局,并提前、科学地预判到战争未来可能威胁到新中国的安全。
为了应对最坏的情况,保卫新中国国防安全,1950年7月13日,中央军委做出了《关于保卫东北边防的决定》,随后又以中国解放军第13兵团为基础,改编组成东北边防军,部署在鸭绿江沿岸附近,以应对瞬息多变的朝鲜战场局面。
大军未动,粮草先行。一旦决定未来入朝,那么提前筹备进入朝鲜的战略物资运输、人员运载条件,则成为了中央亟需考虑的内容。
运输问题,迫在眉睫。
列宁曾经说过:
“没有铁路,进行现代战争就是空谈。”
未来即将进行的大规模战争,以及后勤保障线较长的现状,使得铁路运输必将成为保障前线战区供给的首选运输方式。
鉴于此时朝鲜的北部铁路,大多已被美军轰炸机严重破坏、陷入瘫痪的困难情况。不久,中国铁路职工抗美援朝大队成立,并迅速奔赴朝鲜,以帮助朝鲜人民修理铁道、桥梁、转运战备物资。
赴朝参战的铁路职工,跨过鸭绿江大桥
王景洲就是第一批铁路职工抗美援朝大队成员之一。
作为磐石车站的技术能手,王景洲觉得自己前去朝鲜,责无旁贷。而且,一个月前,就在磐石车站抗美援朝的“决心台”上,自己还曾亲笔写下了豪言壮语:
“祖国需要我的时候,挺身而出。”
然而,当他将申请去朝鲜的消息告诉家人之后,母亲和妻子却都不由流露出了担忧之色,毕竟战火无情,此去万一有失,可就是自此阴阳相隔的局面。
王景洲对母亲说:
“妈,你不总是说让我跟党走嘛,这会我响应党的号召,上战场了,您应该高兴才对。咱们的苦日子可算结束了,总不能让美帝国主义再将战火引进来,大家继续过苦日子吧。”
随后,他又扭头看着妻子郑素琴,自己的这个媳妇,这些年跟着自己没享过啥福。以前在农村种地,媳妇跟着自己一起起早贪黑做农活,后来又跟着自己来到了铁路上,别的铁路家属为了省事,用铁铲偷偷铲站里运输木头的木屑烧火,而自己则坚决反对她跟着学揩公家油水的行为,不让她跟着干。
因此,冬季之时,别人家的门口堆着木屑,自家门口烧的却是媳妇亲自打来的柴草。
王景洲拉起了妻子粗糙的手,充满歉意地说道:
“素琴,你得保重身体,等我回来了,我一定好好补偿、感谢你。”
郑素琴擦了擦眼泪,对他说道:
“为了保卫家园,我支持你,我们盼着你打胜仗,早些平平安安地回来。”
在临行前的那个晚上,妻子郑素琴在铁路医院诞下了一名女婴,那天夜里,王景洲在医院待了很久,他盯着那个熟睡的婴儿,眼里充满了柔意和不舍。
天亮了,到该走的时候了。
王景洲悄悄站起身,没有叫醒众人,他走到了房门口,对出来送自己的父亲说道:
“你们谁也不要担心,我会保重自己的,一定能胜利完成任务回来。”
父亲轻轻地摩挲着王景洲的背,对他说:
“孩子,你去为国,就放心去,家里不用担心,我还能顶一个人。”
随后,王梦海便目送着儿子转身离去,他看着儿子的背影最终消失在医院楼梯的拐角,当时的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,这一别,竟会是父子俩的生死诀别……
初入朝鲜
王景洲进入朝鲜的当天,走在大队的最前面,是中国铁路职工抗美援朝大队进入朝鲜的第一人。
当时的他刚刚离别家人,脑中还在不停地回想着,自己那个刚刚出生的女儿,可爱、而又让人怜惜的模样。
然而,接下来,令王景洲万万没有想到的是,他在朝鲜遇到的第一个朝鲜人,竟然也是一个婴儿,不过却是一具被美国飞机炸死的朝鲜婴儿。
那个婴儿当时就倒在路边的草丛之中,血肉模糊的样子,让王景洲等人看了不禁落泪,随后,他和同事们一起,含着泪着将这个苦命的孩子匆匆掩埋入土。
王景洲后来在给妻子的家书中曾这样写道:
“那一刻,我止不住自己的泪水,心里难过极了。我突然更加明白了自己来到朝鲜的意义,也彻底懂了咱们为什么要抗美援朝,来这里就是保卫家国,就是保卫咱们的孩子,未来不会遭受这样的厄运......”
在朝鲜熙川分局待了不久之后,王景洲又被调到了熙川分局下的新成川车站。
在这里,王景洲和随后进入朝鲜的铁道兵团同志们一起,为了抗美援朝战争的胜利,豁出了命来保调度、保运输,保障前线的人员、物资供给输送通畅。
抗美援朝后方的铁道兵团人员
以前,我们一提起抗美援朝战争,往往会立即想起那些曾奋斗在硝烟前线的英烈前辈们。
然而,在朝鲜战场后方的各条运输线上,那些默默无闻、无私奉献的人们,他们也是这场胜利之战不可或缺的基石,他们无私地、默默地奉献着、付出着,有些人甚至献出了宝贵的生命。
战争初期,彭德怀总司令就曾致电东北局并中央,提出:
若无火车运输,汽车白天又不能行驶,要想要支持数十万大军继续南进作战是困难的,甚至是不可能的。
朝鲜战场上的彭德怀总司令
因此,中央下令,要死保运输,而这恰恰也是美国人始终想要突破的重点,一时间,双方的目光同时聚焦在了志愿军后方运输线上。
一场惨烈空前的“突袭、保修”战旋即拉开序幕,而王景洲,便是当时亲历这场后方之战的一员。
抗美援朝的后方战场,虽然没有美军的连天炮火、兵车冲锋,但面对美军空军疯狂的突袭打击,后方战场上的残酷程度,也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一次正面战场。
朝鲜战场上的残酷“绞杀”
比起1951年7月,美军发动针对我方后方运输线的“空中绞杀战”来讲,先前美军的突袭主要是打人、打车,同时向我铁路沿线、桥梁等重要交通地区、装、卸车站,进行轰炸,以最大程度上摧毁我方运力。
铁路抢修部队在抢修便桥
在当时的朝鲜战场后方运输线上,经常可以看到这样的情形:
敌机在空中疯狂扫射,下面的列车在弹雨、炸弹的突袭之下,继续向前飞驰而行,与敌机进行着铁路线上的生死争夺。
有时候,敌机突袭还未结束,警报尚未解除,下面的铁路兵团战士们便冲了出去,冒着被敌机袭击的危险,扛起了家伙什,便开始了维修铁路、桥梁的工作。
今天的我们,很难想象得到,当年的那些先烈们有多么忘我,这种行为在我们如今看来感到不可思议,但在当时,对那些先辈们来讲,这是再平常不过的行动,这些后人无法想象的执着、忘我的奉献背后,有着一个很容易理解的原因。
那就是——为了胜利,而在那胜利的背后,是他们所有人都无法割舍的家国情怀。
铁道部队正在抢修被炸毁的桥梁
王景洲就是其中的一员,虽然他在车站的主要工作是调度、安排车辆运输,但当危险来临的时候,他却和大伙一样,冲到了最前面。
抗美援朝时期,敌机对我方铁路的主要破坏方式为飞机投弹空袭,而除了投掷立即爆炸的破坏弹之外,期间还往往掺杂有大量的定时炸弹。
一般来讲对方的投弹规律为:第一批投掷破坏弹,第二批投定时弹,第三批再投掷破坏弹。这种交叉投弹的方法,当时对我后方的交通运输线,造成了巨大的威胁。
首批破坏弹直接对铁道线路进行了破坏,而定时弹往往会深深钻入地下两米到六米的地方,同时第三次投掷的破坏弹所掀起的泥土,又往往掩盖了定时弹的位置,增大了我方发现的难度。
这便使得我方维修人员,在突击抢修之时,要么会被定时弹炸伤、要么工程刚修完,又被定时弹摧毁,往往让人扼腕痛惜不已。
定时炸弹威胁下的铁路抢修
在当初人们还对定时炸弹构造不太熟悉、无法有效排除炸弹的情况之下,为了阻止炸弹爆炸造成二次破坏,当时人们多采取的措施是,用人力直接拖拉、肩扛、搬运炸弹到人烟稀少之地,让其自行爆炸。
在不知道炸弹定时多少,什么时候会爆炸的情况之下,单凭个人运走一枚这样的炸弹,所需要的勇气,决非常人所能及。
王景洲便是当年那批铁路敢死勇士们当中的一员。
特等功臣
1951年2月8日午后,敌机突然从云层中冲出,疯狂地投掷炸弹,轰炸新城川车站。
我方高射炮防御阵地迅速开火反击,隆隆的炮火声、炸弹爆炸声响彻天际,新城川火车站顿时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。
铁路两边的高射炮防御阵地
警报解除之后,王景洲和所有车站人员投入了抢修、灭火之中,在抢修车站的过程当中,定时炸弹不时在附近爆炸,炸起的石子、弹片、土块在浓烟之中横飞。
敌人投下了多少颗定时炸弹,没人知道,但所有人都知道,前方战事正紧,运输线路一刻也不能停歇,按照计划,当天晚上将有一列伤员列车从前线回来,同时还有两列战略物资,需要尽速发出。
王景洲和车站全体人员一起冒着浓烟、烈火的熏烤,抢修被炸坏的站内股道,电务人员们抢修被炸断的电线,车务人员们赶着办理抢运列车。
就在这一片忙碌之中,突然有人大声喊道:
“不好,你们快来看,有两颗定时炸弹!”
众人围上一看,只见九股道中心位置插了两颗二三十斤重的定时炸弹,而这两颗炸弹的位置正好阻碍了行车进出,如果不及时排除的话,一旦爆炸,这个股道附近的线路,都会被炸毁,而车站当晚的进出列车必然会被严重耽误。
必须立即排除炸弹,车站方面一方面迅速安排工人们用手扣除炸弹附近土石,一方面准备安排人员将炸弹扛走,关键时刻,谁去扛炸弹呢?
王景洲站了出来,他向车站党支部书记表示,自己来扛炸弹,一定坚决完成任务。
当人们将炸弹抠出来后,王景洲将炸弹扛在肩头,向外跑去,迅速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。
十几分钟过后,站里的人们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声,不少人的心顿时揪了起来,一些人已经感叹着,哎呀,糟糕,王景洲恐怕是完了。
正当人们为他的安危担忧之时,王景洲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,他一面喘气,一面大声地招呼着,“赶紧把另外一个给我”。
当时有不少人劝他:你已经冒一次险了,剩下这颗,大家替你吧。王景洲憨笑着拒绝道:
“我和这家伙已经交朋友了,摸熟它们的脾气了,没事的,还是我来吧。”
说罢,他又扛起了剩下的这颗炸弹,快速地跑到站外,将其扔了出去。
当天傍晚,一列满载伤员的列车从前线缓缓驶入新城川车站,在此停留片刻之后,向大后方驶去。在停站期间,王景洲忙上忙下,有序地保障着车辆的进出时间安排。
那一天深夜,王景洲看着远去的列车,内心突然升起来一股强烈的自豪感,他对自己默默地说,祖国啊,我尽力了。
为了表彰王景洲亲身肩扛、排除定时炸弹的英雄事迹,中国人民志愿军铁道军事管理总局为他记了二等功,而朝鲜铁路军事管理局则为他荣记了个人特等功一次。
王景洲获得的个人特等功证书
当时,车站军代表向王景洲传达授功喜讯之时,王景洲激动地表示,以后一定会再立新功。
当时的军代表怎么也没有想到,王景洲的新功会来的那么突然,那么令人泪目、那么让其记忆犹新。
最后的十米
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地貌山多河多,铁路穿山越水,期间需要经过众多桥梁、穿入多个山洞,这里的桥梁大多是高桥、山洞多是长洞,长洞虽然利于列车进入躲避敌机轰炸,但高桥的现状,却使得我方不得不面临一个非常严峻的考验——一旦桥梁被炸毁,很难修复,并且会极大影响此条线路的运输。
火车穿行在高桥之上
也正因为这个原因,当时,敌机往往会将轰炸重点放在江流桥梁之上,而后来朝鲜战场上著名的“保三江”——东西清川江、东南大同江、东南拂流江,便是敌我双方后勤运输攻防战的焦点区域。
王景洲的“新功”便发生在拂流江桥畔,这是他最后一次立功,也是他个人最光辉的时刻。
1951年3月2日拂晓,一列满载弹药的列车,在通过拂流江桥,准备前往附近山洞隐蔽之时,因为线路刚刚修复,列车行进不久,第五节车厢突然脱了轨。
此时,天色已然发白,按照以往经验来看,黎明时分,敌机必然前来袭击骚扰,为了减少损失,机车赶紧先把靠近机车端没有脱轨的车辆拉回车站,另行寻找隐蔽场所。
而停在桥上的其他九辆车,则立即解编,用人力逐个推拉进入大桥对岸的山洞之内。
当时王景洲和岳永昌一起承担提钩、摘风管的任务,而其他人负责用绳子将车拉进山洞。
第一辆车顺利地拉进了山洞,第二辆车正在向山洞拉运之时,江桥两岸的高射炮阵地突然炮声大作,轰鸣的炮声让所有人的心头不禁紧张起来,而云中冲出来的敌机,也开始对地面人群、车辆开始了疯狂扫射。
今天的我们,很难想象当时的热血场景,一方面是天空中的敌机肆虐,一方面是下面铁道兵团战士们的忘我拼搏,众人谁都没有散开躲避,而是拼了命地往山洞方向急行推拉火车。
匆忙之际,拉车的绳子“砰”地一下断开了,因为轨道方向有一定的坡度,断绳的车辆便开始向桥面方向倒退而去,而此刻,桥上还停留着七辆装满弹药的车辆。
“危险!”
“快拦住它!”后面追行的人们大声疾呼,而车辆却顺着坡道越滑越快。
正在桥面上给其他车辆提钩的王景洲和岳永昌闻声,立即拿起撬棍奔向冲来的车辆。
王、岳两人冲上后,立即用撬棍去掩车轮,然而因为车辆滑动惯性大,两人的几次尝试都失败了,后面的众人一时赶不过来,只靠他们两人,又实在是力不从心。
连环画《不朽的人》中再现当时的情形
岳永昌一面用肩膀抵抗车辆滑动,一面喊王景洲,快用棉袄掩车轮。
然而这时,车辆距离桥上的第七辆车车端,已经只有十几米的距离了,再脱衣服已然来不及了。
此时,桥上停着七辆满载弹药的车辆,而滑动着的车辆上面也载满了弹药,一旦两者相撞,后果不堪设想,不但弹药、车辆会爆炸毁灭,连拂流江上的高桥也会被炸损毁坏,这条线上的交通运输必然断绝。
眼看抵挡不住了,岳永昌在心里绝望地喊了一声,完了。
就在这时,岳永昌的身体突然被人猛地推了出去,他的耳畔响起了王景洲最后一次呼声:
“你重要,快躲开!”
岳永昌倒地的一刹那,看到了旁边的王景洲,将血肉之躯掩在了撬棍之下,大片的殷红瞬间浸湿了王景洲的棉衣,而持续滑动的列车,也最终总算停了下来。
那一刻,岳永昌的眼睛瞬间模糊了,他挣扎地爬了起来,大声哭喊着向车轮处跑去,而后面赶来的人们,随即听到了岳永昌绝望的痛哭声......
三十年后,岳永昌再提及此事,依然难抑悲痛:
“我还没来得及回答,他就把我推了出去,随后他就趴在了钢轨之上,用身体掩住了车轮的转动。我后来每次想到这里,这心呐就扎着疼,景洲呀,你咋就一个人上去了呢,我当时其实也可以的呀......”
在痛哭声中,高射炮阵地的炮声渐渐停歇,此次敌机突袭被打退了,拂流江桥上的车辆保住了,大桥最终安然无恙,而年仅22岁的王景洲,却为了保卫拂流江大桥、弹药车辆,洒尽了最后一腔热血.......
王景洲的鲜血浸湿了异国的土地,随后,战友们含泪将他埋葬在了拂流江畔,让他的英魂注视着这条日夜不息的江流,也守望着那条为前线同志们输送力量的生命线。
女儿的呼唤
当年,因为战地信息传递有误,《人民日报》将“王景洲”的名字误写成了“刘景洲”,后来还专门发文声明了刊误。
而那个时候,王景洲的家人已经收到了烈士阵亡的通知书。
王景洲的大女儿王玉兰后来回忆道:
那一天是铁路上的几个叔叔们来送通知书的,母亲忍着泪,接过了通知书,打开才看了一眼,便当场晕死了过去。
奶奶抱着妹妹,哭成了泪人,当时那几个叔叔们也都哭了,几个人围着奶奶不住地安慰道:
“景洲走了,我们以后就是您的儿子,娘,您别再哭了......”
为了表彰王景洲的不朽功勋,1953年11月,中国人民志愿军政治部为他追记一等功并授予“二级英雄”的光荣称号。
同时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将他的名字,镌刻在了为中国人民志愿军牺牲烈士修筑的“烈士纪念塔”之上,战后还专门修葺了他在拂流江畔的坟墓,并隆重纪念。
1988年,吉林铁路分局在磐石县为王景洲烈士专门修建了纪念碑,吕正操将军为纪念碑亲笔题词,表达了对王景洲烈士的崇高敬意。
吕正操将军题词
10月25日,在王景洲烈士纪念碑揭幕仪式上,王景洲的小女儿王玉芝站在台上,代表家人发言:
“当年,我的父亲告别了年迈的双亲,扔下了襁褓中的我,奔向了朝鲜战场。
我的父亲虽然为国捐躯了,但是他的英名却和千千万万革命先烈一样,浩气千秋,英名永存!
三十八年过去了,作为烈士后代,我们姐妹俩在社会主义祖国的摇篮里成长起来,成为了一名光荣的铁路工人。
当年的父亲,一定会为现在的我们而感到欣慰,而现在的我们,也深深地为有那样一位英雄的父亲,而感到自豪。”
1988年磐石站前新建的王景洲烈士纪念碑
那一天,姐妹俩对着朝鲜的方向,一起流着泪喊道:
“父亲,您回来了,您安息吧……”
谨以此文献给为国捐躯的王景洲烈士,哪有什么岁月静好,只是有人替我们负重前行,祖国的荣光,离不开当年为国牺牲的英烈先辈们。
致敬先烈,砥砺前行!
感谢阅读,我是青史如烟私募配资,每天为大家分享有意思的历史故事,正能量的文章,喜欢的朋友可以点赞、关注、转发,共同弘扬正能量,让英烈的事迹广为流传!
王景洲朝鲜郑素琴岳永昌炸弹发布于:天津市声明: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,搜狐号系信息发布平台,搜狐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。